聚焦全球经济稳增长之役

专家圆桌

　　工信部国际经济技术合作中心主任 龚晓峰

　　金砖国家经济智库副秘书长 冯兴科

　　中投顾问研究总监 郭凡礼

　　(排名不分先后)

　　金融危机爆发已逾8年，但世界经济复苏远不及预期，全球投资贸易增长乏力，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走势分化，经济发展不稳定因素增加。世界经济如何重回稳步增长轨道?中国经济又当如何冲破发展的重重阻碍?本报特邀业内权威专家，从解读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2016夏季达沃斯论坛上阐述的观点入手，勾勒中国乃至全球经济发展路径。

以开放推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

　　我国过去30多年取得的巨大成就靠的是改革，破解制约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推动经济转型升级根本上也要靠改革。我们将坚定不移深化改革，更大程度激发市场活力和社会创造力。我们将以开放助推经济转型升级。开放也是改革，而且会倒逼改革。——李克强

　　国际商报：在促进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一系列改革中，哪方面的改革给您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中国当前是否应该加快通过开放倒逼改革的步伐?

　　龚晓峰：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简政放权和负面清单管理模式，也就是要正确处理好“有形之手”和“无形之手”之间的关系，解决好政府 “到位”、“越位”和“缺位”的问题。

　　加快开放倒逼改革步伐非常有必要。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主动实施负面清单管理模式就是通过开放倒逼改革的重要举措之一。改革开放取得了辉煌成就，但好改的已改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硬骨头，部门保护主义、地方保护主义和集团保护主义影响了资源配置和深化改革，小修小补恐怕很难达到深化改革的目的，下一步需做好顶层设计，强化协调，整合资源。

　　以开放倒逼改革需注意三点：一是不能无条件无原则听从有关国家发号施令，不能为了开放而开放，要充分争取国家利益和企业利益。二是要注意国家安全，毕竟在核心技术和关键产品上我们仍“技不如人”，要实施“技术强国”和“以市场育技术”战略。三是对外开放和对内开放并举，要给中小微企业公平进入市场的机会。

　　郭凡礼：改革开放是过去30多年中国经济发展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近几年的金融体制改革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中国改革已进入深水区，中国经济增长面临巨大压力，制度、结构等方面问题逐渐凸显，新一轮改革步伐必须加快，仅依靠内部力量已难以突破各种束缚。此前，中国引进市场机制、深化改革等都是在WTO外部压力下开展的，无论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历史还是现状，都要求我们进一步扩大开放，以开放倒逼中国新一轮改革。

　　首先，中国政府改革需要借助外力。政府在市场经济中的作用等问题，需与其他经济体沟通、学习，一方面，可更好掌握国际政治经济情况 ，制定出更具有战略性的政策，提升中国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可完善中国政府职能，更好深化改革。

　　其次，中国企业改革需要开放。中国制造业的衰退，并不是因为制造业本身不行了，而是中国制造企业缺乏竞争力，进一步开放市场、引进外部竞争机制，能倒逼国内企业自发地学习经验技术、提高竞争力，向国际标准看齐，助推企业转型升级。同时，中国产业结构也会逐步升级。

　　最后，中国个人也需在开放中得到成长。个人不仅是改革成果的受益者，也是改革的主要参与者。在加快开放的过程中，个人消费观、投资观等方面都会主动或被动发生变化，影响中国改革深化进程。

制造业投资乏力应引起警惕

　　由于国际环境复杂严峻、国内长期积累的深层次矛盾凸显，中国经济稳定运行的基础还不牢固。外需对增长的拉动力减弱，民间投资和制造业投资乏力，金融等领域存在风险隐患，一些产能严重过剩行业和经济结构单一地区矛盾较多，经济下行压力仍然较大，困难不可低估。——李克强

　　国际商报：民间投资增速跑输全社会投资增速是近几年从未出现过的现象。制造业投资乏力也让业界尤其担忧实体经济的发展。您怎样看待这两大问题?有何应对建议?

　　龚晓峰：四因素叠加导致当前民间投资失速：一是在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和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叠加”背景下，旧的增长动能衰减，新的增长动能还不能替代已衰减的部分。培育新经济和新增长点需要时间，利用高新技术改造和提升传统产业难度更大。二是新形势下民间投资进入“迷茫期”。过去几十年民间投资的快速增长得益于人口红利、短缺经济、改革开放政策等，并非每家企业的科技实力都强，管理水平都高。在目前过剩经济的背景下，市场竞争激烈，对技术、管理、人才和营商环境的要求越来越高。许多民企准备不足，转型升级难度可想而知。三是民间投资信心不足。四是垄断行业不仅效率低，开放度更低，民间资本难以进入，部分领域还存在 “国进民退”的现象。

　　提振民间投资应从以下六方面着手：一是加大宣传力度，提振投资者信心。二是垄断行业加快对内开放步伐。三是大力实施“以市场育技术”战略，在新兴产业培育过程中引导企业技术创新，提升国际竞争力。四是提高利用外资的层次，优化利用外资结构，特别是根据“中国制造2025”中列出的重点领域加大国际技术合作力度。五是加快国企改革步伐，特别是以竞争性业务为主的国有企业要加快混合所有制改革步伐，有的要允许民间资本主导。六是为民间投资创造更加公平公正的投融资环境和平台，鼓励产融结合。

　　冯兴科：民间投资增速下滑的原因主要包括以下四方面：一是国际经济复苏乏力，国内经济尚未见底，民间投资很难找到好的投资项目。二是国企和民企尚未成为市场经济真正平等的主体，民企很难进入铁路、能源等领域，民间资本投向服务业的资金增速大幅下降成为民间投资增速低迷的主要因素。三是民企特别是中小微企业普遍感到融资难、融资贵。四是民企缺乏转型升级的技术和资金储备，加之信息不对称，难以找到投资新领域。

　　建议如下：一是树立信心，通过各种措施让民间投资者敢于投资，有信心投资。二是进一步放宽市场准入。抓紧建立行业准入负面清单制度，加强和改善政府服务，削减行政审批事项，推动民间投资项目尽早落地。三是加大对民间投资的融资支持。四是构建合理有效的投资回报机制，推广PPP模式。

　　郭凡礼：民间投资增速跑输全社会投资增速，主要原因还是中国宏观经济下行压力大，民营资本投资态度悲观，投资积极性下降。在我看来，民间投资失速，尤其是制造业投资乏力应引起警惕。制造业在中国经济总体量中占比大，制造业投资低迷将抑制经济增长。制造业投资和民间投资低迷的状况反映出当前中国经济内生增长乏力，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任务艰巨。

　　短期的投资刺激政策不能从根本上扭转中国经济发展困局。推动民间投资和制造业投资增长，须把重心放到整体战略转型和深层次改革上来。第一，进行顶层设计的革新，创新宏观调控手段，由总量调控向结构调控转变;第二，推动金融体制改革、国企改革，逐渐放宽民间投资限制;第三，加快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步伐，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第四，创新民间资本利用方式，鼓励民间资本与政府资本、国有企业资本之间的合作。

贸易投资自由化方为世界经济回稳正途

　　面对共同的挑战，惟有同舟共济、立己达人，才是正道通途。各国应采取更多增长友好型政策，加强宏观政策协调，坚定不移推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旗帜鲜明反对保护主义，致力构建更加公平、公正、开放的国际经济体系。世界主要经济体在制定宏观经济政策时，不仅要考虑自身增长，也要考虑外溢性影响。——李克强

　　国际商报：请简要评述当前世界主要经济体在上述领域的表现。

　　冯兴科：经济存在下行风险是当前全球经济面临的共同挑战，在此背景下，各经济体惟有同舟共济，加强政策协调合作，坚决反对贸易保护主义，才能让全球经济重回稳步增长轨道。美国已启动利率正常化步伐，其经济外溢性影响巨大，市场普遍认为，美联储加息导致资金从新兴经济体流出，是造成目前国际金融市场动荡的原因之一。“如履薄冰”是对近期欧元区经济的最贴切形容，加之英国“脱欧”的影响，欧元区经济复苏举步维艰，预计欧洲央行将继续实施宽松货币政策。日本正在实施利率为负的量化加质化宽松货币政策，存在再次降息的可能。在全球化背景下，各国货币政策的分化将对全球经济产生外溢性影响，各经济体需加强宏观政策的协调与沟通。目前我国经济规模已超过十万亿美元，也将产生巨大的外溢性，这种外溢性和影响力无论是在国际贸易还是在国际金融领域都在不断加强。因此，提高世界主要经济体经济政策的透明度，加强宏观经济政策协调就变得极为关键、重要和紧迫。建议在9月份二十国集团(G20)杭州峰会召开之际，由中国作为主要发起国之一，在G20框架下推动建立国际社会宏观经济金融政策协调工作机制和沟通平台。

　　龚晓峰：近几十年，各经济体对外经贸依存度越来越高，高效有序的全球治理显得非常重要。然而，经济体之间的利益机制是永恒的，部分发达经济体对外希望别国全方位实行贸易自由化、投资便利化政策，对内则推行以绿色壁垒、技术壁垒、反倾销和知识产权保护为名的新贸易保护主义，实施国际投资审查机制。部分新兴经济体也纷纷效仿，实行各种形式的贸易保护主义。

　　旧的国际经济体系已被打破，新的国际经济秩序尚未建立。今后中国应积极参与、主动引领国际规则的制定，加强与各经济体的合作，逐步提高在国际经济政治舞台上的话语权。

　　郭凡礼：目前全球经济复苏缓慢，主要经济体走势都不容乐观。在经济增长承压的背景下，全球贸易和投资呈现自由主义、保护主义共存的现象。一方面各经济体都在创造环境推动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提高开放度;另一方面，各经济体内部贸易保护主义也悄然抬头。

　　当前，世界主要经济体都面临经济增长这一共同难题，但由于各经济体所处发展阶段不同，在具体的利益诉求上存在差异，在推动全球经济稳定复苏、制定友好型政策方面尚未达成一致。